等飞

等飞
张水田


  一直就很喜欢读余秋雨先生的文字,娓娓道来,简单却深邃,凝重却飘逸。尤其是这首《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
  余先生说的这个“等”字是关于爱情的,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担当。
  而我这里要说的“等”则是另外一回事,它和飞行有关。
  预定机票时,说好了到时候是由机场大巴送去机场的,谁知,阴差阳错,下榻的酒店却偏偏离大巴的发车点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与其中途倒车,耽搁时间,索性爽约,干脆起早打车直奔机场,也免了很多的中间环节。
  8点20分,飞机从长春龙嘉机场飞往云南昆明,中途转机重庆。6点30分,退房钻进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三十几分钟抵达龙嘉机场。取票。安检。登机。一切如心所愿。
  飞机的发动机已经启动,看一下手表,时针接近8点20分。
  这一刻,广播响了,空乘告知,由于空中管制,飞机将滞留机场,起飞时间另行通知,请乘客在机舱内安心等待。
  机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片刻之后,又喧声四起。这时,也有人或仰靠着座椅或趴伏在小桌板上开始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在我后座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妈妈,带着一个三岁大小的女孩。小女孩很伶俐,跟着妈妈学拍手歌。“你拍一我拍一,妈妈和妞妞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妞妞是妈妈的小丫蛋。”“妞妞是爸爸的小丫蛋,不是妈妈的小丫蛋。”小女孩突然对妈妈的叫法提出反对。妈妈有些嗔怪的语气说道:“爸爸老不在家陪妞妞玩,妞妞干嘛还要做爸爸的小丫蛋呀?”“爸爸和我说了,让我到他家里玩,坐飞机不就是去找爸爸吗?”妈妈的语气变得有些低缓:“爸爸是让咱们到他那里玩,不是到他家去玩,咱们和爸爸就一个家”。“不是,是两个家,你一个家,爸爸一个家。你的家在长春,爸爸的家在重庆。”妞妞大声争辩着,带着哭腔。妈妈沉默了,不再作声。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也许是等的时间长了,没了玩的兴致,也许是真的想爸爸了,等不及了。妈妈和爸爸的聚少离多和两地生活的无奈与愁滋味她不可能懂,等待团聚的那种迫切与煎熬更是她无法去体会的。即便她吵嚷着哭闹着要找爸爸,恐怕是哭累了睡醒了什么又都忘记了。
  有人说,等待,再短暂,也觉得漫长。等待的过程,注定会烦躁、会不安,会掺杂些许茫然与无奈。灵魂深处与思想边缘也会不知觉地陷入到自我纠结与挣扎的困境。而我们既然想要抵达自己心中的目的地,想要团聚,想要踏上梦幻之旅,就该接受一次这样的小波折、小历练。等待无外乎就是对意志的考验,也是对信心的一种打磨。假如你经受不住这份等待的煎熬,那么,有些东西就会不经意间从你的身边擦肩而过,不留一点痕迹。
  我左手边座位上分别坐着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中间的小女孩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手舞足蹈。她舞动起双手不停啪啪拍打着高高抬起的双腿,嘴里嘟囔着:“哎呀,这得什么时候到家嘛”?因为是邻座,落座时就听得一位穿着藏族服饰的带队老师嘱咐他们给家长发个信息回去,告诉他们飞机起飞和落地时间,到时候好到机场接机。挨着飞机窗口的高个女孩自顾打开手机发着信息。过道边上的女孩瘦小很多,很安静地坐着,她有意无意地尽量用手中的衣服半掩住里面两个女孩的视线,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款银灰色的老式诺基亚手机看了看,又快速地揣回到衣兜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向两个同伴:咱们玩猜丁壳吧,谁输了就唱歌。两个女孩一齐响应起来。
  女孩的世界很单纯,她们打发等待的时间也很别致。冥冥之中,她们等待的东西有很多。有归家心切的焦躁,有等待父母的期盼,有刻意回避的羞怯,然而,这中间会不会暗含一个等待改变的梦想呢?
  其实,等待是一种心态和境界,它不是让你依靠在座椅上萎靡不振,昏昏欲睡,或是随其自然,听之任之的颓废下去。而是需要我们在静默与思考中去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什么、把握什么、做些什么。假如等待仅仅是一种懒惰和原地不动的借口,那么,我想,你等来的结果一定是怅然若失与追悔莫及。假如等待是为了一次远行,那么你等来的必然是“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气概和无限风光。而这一切的得来,恰恰需要我们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方能到达“光辉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