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
尖刀
编剧:从军
(接上期)
随着几声杂碎的脚步声和一只狼狗发出嘘嘘的喘气声,拄着拐棍的宁老爷带着两个别短枪的团丁向小宝这边走来。
顿时,本来还寂静的院落开始喧闹起来。四处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紧张。关注小宝的女佣人和房子上的徐文智只好躲藏了起来。
人还未到这喝斥声已到:“这小兔崽子,这嘴和脑袋一样硬!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到啥时候?”他来到小宝的跟前,宁海宽这个老家伙用拐棍拨动小宝扭向一边的头骂道:“小东西,你还期待什么?前边传来消息,国军已经占领了四平、长春,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就你们这些个穷要饭的,就别想要翻身的美事!我让人去给你姐姐捎信了,怎么分的我的田和房子,怎么给我退回来!至于粮食吗,吃到肚里吐不出来了。那就再去给我种,加倍地还回来!但如果你姐姐不亲自来赎你,我也不用你去给我放马了。你会永远在这里给牲口作伴!……”
团丁甲笑着说:“这牲口还有草料呢,可你,只有喝这东南西北风!不过现在有我们几个当差的陪着,也挺不错啊!”
团丁乙则说:“还有我这阎王爷派来专门送行的,小子,啥时要走提前吱一声,我好给你备点送行酒!”
宁老爷嘿嘿冷笑道:“他呀,黄嘴牙子还没长齐!”
团丁甲:“你若是你姐姐多好啊,领回去做我们老爷的压寨夫人!可你一个连牵马都不够高的穷小子,有眼无珠的,白送给我都嫌累赘!”
宁财主又把拐棍伸进栅栏,用头上的钉子尖去扎小宝的头。他一用力只见一股鲜血顺脸流淌下来……
房上的徐文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手握教导员的二十响驳壳枪有点忍不住了。可他一想到这次来的任务和带来的后患,便强忍着趴在了房脊之下。
愤怒的小宝的双手是被捆绑着的。他先是歪头在肩膀头蹭了一下。然后吐了一口吐沫讥讽道:“欺负我一个小孩儿算啥能耐?”
宁海宽:“嗬,你还有理了?”
团丁甲:“走吧老爷,先不跟死到临头的小兔崽子一般见识,耽误了咱们的好事!”
团丁乙:“是啊老爷,我们撒完尿再整几杯,推几圈(牌九)。”
这宁海宽转身领着狗和随从向茅房走去。
徐文智等到这几个王八羔子都进了屋,这才把手中的一块带有迷药的肉投到了离正门不远的地上。听见动静,那只看家护院的狼狗便窜出来把肉叼走了。
房上的徐文智仰脸朝天望着星空。终于等到下面没了动静,他又投下一块石子也不见回音,他这才翻身从房上跳下。
敏捷的徐文智几步窜到关押小宝的栅栏前,他站在小宝的面前一手示意说:“别出声,你姐姐让我来救你!”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将栅栏门捆绑的绳索几下割断。一把拉起小宝的胳膊向墙外示意说:“我们走!”
来到房檐下,徐文智蹲下身:“来,爬上去。”机灵的小宝便顺从地脚踩文智的肩膀爬了上了房。然后,徐文智又拿来事先找好的顶门杠立在墙下,脚踩门杠一跃上了房檐。二人迅速爬过房脊翻身跃到院墙之外。
院内的狗“失职”迷糊过去了。可这毒狗救人的惊险一幕却没能逃脱想给小宝送吃喝的女佣人。这个好心的女人对这意外发现却装做没看见,溜进了屋。
徐文智到了院外拉着小宝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他把小宝抱上马背,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非常饥饿的小宝,低声说:“咱们去找姐姐,你先垫补一下。”说完,手握缰绳飞身上马两脚一夹,二人便嗖的一声骑马离去……
当徐文智在第二天的上午返回厂里的时候,马背的前面多了个体瘦而机灵的男孩。
到了厂区的大门口,徐文智让孩子握着缰绳,他下马将孩子驮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机灵的小宝竟熟练地滚下马,随徐干事进了办公室。
刘世杰高兴地询问道:“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徐文智掏出枪还给刘世杰说:“去的正是节骨眼,再晚就不好说了。听小宝说,他已经被捆绑在柱子上不少天了。”
刘世杰:“那你是如何把他解救出来的?”
徐文智:“依靠村里的农会帮忙。我作为厂里的警卫排长曾参加过军区组织的特别训练。趁夜深没人,才施展了翻墙解救的招数,也多亏身上有你这把枪给我壮胆……”
刘世杰当着众人的面称赞道:“你不愧为是咱娘子军中的智多星啊!”
梁景山厂长也竖大拇指喊道:“好样的!给咱男子汉脸上争光了!”
二位领导的赞扬迫使徐文智激动地掏心里话说:“我头一次出外单独执行这样的任务。也是这姐俩的遭遇激励了我!”
梁景山补充说:“这也多亏有刘教导员的细心安排!”
刘世杰:“我这也是办了件先斩后奏的事情啊!”
梁景山:“要得,要得!”
刘世杰此时拉起面前孤苦伶仃的孩子的小手问道:“你就是章杰同志的弟弟张小宝?” 张小宝坦白地点了点头。
刘世杰:“地主老财为什么把你绑起来,你不是他们的马倌吗?”
张小宝:“我给他们家放了三年的牲口。可姐姐带领乡亲们分了他家的地和 粮食!”
梁景山也蹲下抚慰道:“你是受姐姐牵连了!”
张小宝:“我姐姐是好人,我不怕受牵连!”
刘世杰:“好样的孩子!他们让你受了不少罪吧?”
张小宝委屈地点点头,然后才说:“这帮土匪那天晚上,把康村长暗地杀害了。还把我的嫂子强迫了……嫂子天天哭哭啼啼,都没有脸出去见人了!……宁财主几乎天天向我逼问姐姐的下落。”
梁景山:“这帮畜牲!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世杰又接着问小宝:“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张小宝忽闪着两只大眼平静地说:“我说‘不知道’.还说她已经更名改姓,不是我姐姐了!”
梁景山:“那你还想这个改了姓的姐姐吗?”
张小宝:“怎么不想?她是我最好的姐姐!我整天盼着她回来接我呢。徐哥如果再不来,我也会想办法逃出来找你们的。”
梁景山:“嗯,有骨气!那你这么小,找我们做啥子?”
张小宝望着梁的帽徽说:“我大哥也是八路,姐姐告诉我,八路是咱穷人的队伍。我要参军为嫂子和受迫害的乡亲们报仇!”
梁景山点头说:“嗯,像你姐姐一样,好样的!”
刘世杰蹲下身握着对方的手又问:“小宝,你还是个孩子,进了咱部队能干啥?”
小宝翘着脚尖挺着胸脯说:“你别看我才12,每天从早到晚要放二三十匹大马呢!就这徐哥骑的这匹马,我跨上跨下骑着飞跑像玩似的;再说你们部队的战马,不是也得有人来饲养吗?……”
梁景山欣慰地说:“好!我收下你;以后厂里的几匹马就交给你来饲养。”
刘世杰也微笑着说:“好!我去给这个小鬼安排住处……”
在东北军政大学的一个礼堂里,参加集训的学员正在聆听一位军区首长作的形势报告。一身戎装的章杰边听边将重要的部分在笔记本上记着:“国民党蒋介石已发动了全面的内战。面对这种形势,中共中央决定在军事上必须实行‘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原则。将抗日时期以分散兵力打游击为主的作战方式,转为以集中兵力打运动战的作战方式。也就是继续实行积极防御的方针,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
座位上的章杰如饥似渴地听着记着,心想这些重要论述一定对当前工作具有指导作用。
在东北军区后勤部的人事处,张处长正在和刘世杰通电话:“你可以于近日返回原部队了,地址就在双城堡的赵家村。”
在兵工厂的刘世杰在电话中说:“谢谢张处长,我明天就起程,我让徐干事马上去取证明信,顺便把这张表捎过去。”
张连生:“我还应该先谢谢你呢,现在兵工厂的政治工作报道(诉苦大会)都登了军区的小报了!……”
刘世杰放下电话就兴奋地喊着:“小徐,你骑马到军区后勤部人事处张处长那,去取一份组织证明。顺便把小宝已被接来的消息告诉他姐姐,再将这张履历接收表报人事处备个案。”
徐干事:“是!教导员。怎么,这么快你就要走了?”
刘世杰:“我都来两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仗都打没了!”
徐干事不解地摇了摇头说:“你走了,这教导员工作谁来做呀?
刘世杰:“组织会安排的。再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大有可为的!”
徐干事在军区人事处取完证明信后,就往离军区不远的军政大学集训班跑。到了那,他还真找到了刚听完报告的章杰。
熟人相见使章杰感到由衷高兴。再加上徐文智向她转告了在教导员的安排下,他单独把小宝从‘虎口里’接到部队的消息,更使章杰异常地欣慰……
可听到刘教导员明天就要重返部队的消息,她虽不感到突然,但却产生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莫明其妙的眷恋感觉。她果敢地翻开笔记本,在空白的一张纸上写下:“刘教导员,感谢您的关照。祝你到前线多打胜仗,也多多保重,还望能保持联系。战友:章杰、1946年9月29日”
她将字条叠好交给徐干事说:“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和关照,请转交给刘教导员,恕我不能回去送他了……”
徐干事知道刘教导员交办的事情比较紧急,也感觉到了这个章杰对刘教导员的倾慕之情,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和办事的节奏。
刘世杰看完徐干事带回的字条后微微一笑说:“这个章杰啊,知书达理,开明大义,还挺重义气的。”
梁景山在一旁接话说:“不仅仅是义气吧,我看她重的是感情和爱情——!”
刘世杰听了这么刺激的话,红着脸辩解道:“老梁,你这就扯远了,这才几天哪?……”
梁景山:“人家这叫什么一见动(钟)情,用不了几天。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双杰辉映,个头、文化、性情都挺般配。”
徐干事也在一旁插话:“厂长说得对,我也看出来了,她怎么没给别人写信呢? ”
刘世杰心想反正就要归队了,也用不着辩驳。就对徐干事说:“你还没有吃午饭吧,快去食堂吧。”
梁景山见小徐也出去了,就抓住了这一有利“战机”,用诚挚的话语规劝道:“老刘啊,你这些年也是集功劳、苦劳于一身的人了!在这干,对你还是挺有利的。你不回去,部队也会重新再安排的。何必抛开这一切去自找苦吃呢?” 刘世杰走过去握着梁景山的双手深情地说:“谢谢老兄的好意。你不也是带着二等伤残在这里拼搏吗?前线更需要我!再说我当教导员的,受了点伤就在这清闲自在了,奋战在一线的战士们会怎么想?—— 好了,我这就赶路了。我会常捎信回来的。另外,张小宝这孩子很机灵,我教他已经会写一百多个字了,我走了这个任务就交给徐干事了。” (待续)